第一八二章 特别措置(1/ 2)
醇王以为,对部下必“结以恩义”,见仗之时,才能得其死力。加上前文说过的,他有意将神机营作为发展、扩张个人势力的一块“地盘”,因此,御下只赏不罚,军纪神马的,几乎成了摆设,那帮子进神机营混日子的黄带子、红带子,大多数人,浑身上下的骨头,本就没有一块不是松的,没有一块不是懒的,这下子可是得其所哉了!
文祥最初挑选出来的一万四千兵员中,原本是有些有志于效命沙场、立功建业的,但在这个大环境中,也迅速的“泯于众人”了。
醇王接手之后,神机营的种种变化,文祥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有心提醒“上头”留意,可是,他的身份,尴尬而敏感――作为曾经的“管理神机营营务”的人,有些话,实在不适合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然,有人会以为,他文博川不服气被抢走了位子,有意说小话报复呢。
到了后来,时人讥讽神机营的十二字“口诀”――“见贼要跑,雇替要早,进营要少”,不晓得怎么传到了恭王的耳朵里,他还不大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拿来问文祥,文祥默然片刻,说道:“‘见贼要跑’,是说临阵奔逃;‘雇替要早’,是说出操预雇替身;‘进营要少’,是说平日甚少到营出操。”
恭王大骇,神机营的情状,他隐约也听说过一些,但何至于此?像什么“雇替要早”――天底下哪有雇人替自己出操的?
“六爷,”文祥说道,“这几句刻薄话。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不过。神机营的差使,得空儿了,你最好……给七爷提点、提点。”
“博川,神机营的情形,到底何如?请道其详!”
文祥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六爷,我的身份尴尬,在神机营的事务上。本无可以置喙,这个你必是谅解的。不过,你想了解真实的情况,也很容易,在神机营当差的,上上下下,都是旗人,你的门下,拐弯抹角,一定也有人在里边当差的。寻一个来问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个话。提醒了恭王。他府上长史的一个叔伯兄弟,叫庆丰的,就在神机营当文案,于是,恭王叫了庆丰过府,细问端详。
“王爷,”庆丰说,“什么‘见贼要跑,雇替要早,进营要少’,那算是好听的了,神机营真实的情状,比这个要不堪得多了!”
“什么?!”
“回王爷,”庆丰说道,“神机营有一个笑话,说勇营也好、绿营也好、别的京营也好,都是要缺额、要吃空饷的,唯有咱们神机营,不但不缺额,还要溢额,且要溢个加倍!咱们神机营,领五百人的钱粮,出队的时候,却有一千人;朝廷只发五百杆枪,出队的时候,咱们再自备五百杆!嘿嘿,再没有比咱们神机营更‘公忠体国’的啦!”
恭王愕然:“那是怎么回事?”
庆丰微微苦笑,说道:“王爷您晓得的,在神机营当差的,许多都是黄带子、红带子,每人都用一个家人,出起队来,各人都带着家人走,这不就是五百成一千了么?”
“啊?那――枪呢?”
“每一个家人,”庆丰说道,“都代他的那位‘爷’,拎着一杆鸦片烟枪,合上那五百枝洋枪,不就成了一千了么?”
“鸦片烟枪?!”
“是!”
庆丰说道:“还不止――洋枪其实也是家人代拿着,这帮子‘爷’的手里,不是拎着鸟,便是臂了鹰,哪儿腾得出手来拿洋枪?出操的时候,他们得先把手里的家伙什儿安置好了,遛鸟的,挂好鸟笼子;臂鹰的,则用一根铁条儿,或插在树上,或插在墙上,叫鹰站在上头,然后才肯归队。”
顿了顿,庆丰继续说道:“操练起来的时候,他还一路望着自己的鹰。若那铁条儿插不稳当,掉了下来,哪怕操到最要紧的时候,他也先把洋枪撂下,先去把那鹰拾掇好了――替它捋好毛,重新插好铁条儿,再请它站将上去,然后,才回到队里的。王爷您瞧,这种操法,可新奇么?”
恭王目瞪口呆,半响做声不得,过了好一会儿,说道:‘怎么,长官就不管?”
“管什么?”庆丰苦笑说道,“长官自己,一般的遛鸟臂鹰,出操的时候,第一个去照应自己的鸟和鹰的,说不定就是带队的长官!”
恭王咬着牙说道:“这还得了?!当日祖宗入关的时候,八旗将士,是可以临阵站在马鞍上放箭的!这闹成什么样子了?非大加整顿不可!”“
庆丰说道:“王爷,依我的愚见,如果早两年着手整顿,神机营还有指望,现下――”
他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再也不能整顿的了。”
“怎么会?事在人为!”
“王爷,”庆丰说道,“在神机营当差的,许多都是黄带子、红带子,就拿我干的这个文案来说吧,文案处委员,一百六十余员,营务处委员,一百八十余员,这其中,还不包括‘书手’!这一类的职官拢在一起,足有五百多人,比兵部还多了一倍不止――兵部不过两百多人!”
顿了顿,“真要大加整顿,得打碎多少人的饭碗?王爷,这班人,可都是宗室、觉罗,别看许多其实穷嗖嗖的,可随便哪一个,都是能‘通天’的!”
恭王真的做声不得了。
“王爷,”庆丰说道,“再跟您说个西洋景儿,就是几天前的事儿――”
顿了顿,“前几天,神机营在顺治门外校场口操练,会操之前,将附近各胡同口,都用帐幔遮掩住了。兵士操练过一回合,便纷纷步入帐幔。咦,旁观的人就奇怪了,帐幔之后,都有些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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