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发难(1/ 2)
夜幕已经降临,殿中点起一支支的巨大蜡烛,这些蜡烛里掺着名贵的龙涏香。随着蜡烛缓缓燃烧,散发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给殿中诸人沉闷的头脑一些清明。
皇帝依然高高坐在龙椅之上,可此时目光里透露出来的却不再是君临天下的那股君威,在太师、尚书左仆射、齐国公高颎的眼中,金殿还是那座金殿,龙椅也还是那把龙椅,可现在龙椅上的那个皇帝却已经不如从前了。皇帝的眼中布满鲜红的血丝,眉头紧皱,印堂发暗,目光里是一股浓浓的疲倦也失望之色。
高颎身为首相以及三师之首的太师,位极人臣,尊荣无比,此时在殿中也有一把特赐的坐榻。这张特别御赐的坐榻,其实比不得自己府里的坐榻,更比不上他如今摆在书房里那把极喜欢的沙发。不过这坚硬的窄小的坐榻,坐在上面的高颎却觉得很是满足。金殿之上的特别御赐坐榻,重要的不是这个坐榻本身,而是这坐榻所代表的意义。本来已经被皇帝无情的赐出了中枢,被赋闲养老了。可如今终于还是让他抓到了机会,重新进入了这大兴宫甘露殿中,还在殿上拥有了一张坐榻,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荣耀,就连这阵子得意无比的杨素,也从不曾拥有过这样的荣耀,此时杨素就在自己的面下侧首,不过他没有坐榻享受,只如柳述等重臣一样,在天子面前有一个蒲团软垫可以跪坐而已。一个是坐榻一个是蒲团,立即让高颍心里舒爽万分。
我高颎又回来了。
皇帝还是离不开我的,高颍心里得意的想。该死的杨素想要抢他首相的位置,妄想!
“此事只怕还不能确定幕后之人就是晋王。”坐在高颎对面的司徒、尚书右仆射、越国公杨素皱着眉头提出质疑。对于高颎重新出山。今日还得以在殿上有了一张坐榻,他心里极不舒服。眼里时不时的瞥向高颎。此时的甘露殿中,只有三省的四位宰相,以及六部尚书参加,外加上负责此案的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两人列席。这是极为重要的议事,所议的就是晋王杨广。
皇太孙遇刺案,查到虞孝仁了,也顺着查到了晋王头上。到了这一步,三衙都不敢再继续查下去了,没有皇帝的首肯。这案子只能先到这一步。而杨坚现在也有点骑虎难下,虽然他心里也一直认为杨广有重dà嫌疑,可真这么快就查到杨广头上,还是让他觉得难以相信。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临到老了,杨坚也越发的喜欢猜忌起来。不管虞孝仁被暴露逮捕有多么的让人意外,单单就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该如何处置,也让杨坚为难了。
究竟还要不要查下去。又如何处置,这都是相当麻烦的问题。更麻烦的是,经此一事,如何对待杨广。换储之事是否要重新考虑?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正是眼下这种局面。而骑虎难下,又正是杨坚眼下的心境。
因为出了这件刺案。虽然眼下暂时只查到虞孝仁头上,可现有证据也直指杨广。杨坚暂时还没考虑到后面换储等重要的事情。但起码杨广已经牵连进了这个案子,因此。他第一时间便又把高颎给重新启用了。杨坚很清楚,杨素其实早已经跟杨广绑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出了这个刺案,以后说不定可能会重新考虑换储的打算,因此杨素也不敢完全信任了,必须有个足够份量的重臣来平衡杨素,而原来他提上来取代高颎的女婿柳述,却还太年轻,资历和手段都不是杨素的对手。最终,杨坚还是把自己前段时间才费尽心思给赶出中枢的高颎,又给请了回来。不过表面上说,刺案本也是关乎朝廷的军国重事,尤其是牵涉到了杨广之后,让高颍此时参与进来,倒也与先前给高颎非军国重事不预的旨意也不矛盾。
参与这次重要廷议的新任内史省内史令柳述立即反驳:“还不能确定?右仆射倒是镇定,都这个时候了,证据确凿,连那个虞孝仁都没有半句否认之言,右仆射还在说什么不能确定,这是自欺欺人吗?”柳述的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轻蔑,还有一股子得意。“只怕是右仆射有心想为晋王说话吧?”
身为皇帝女婿,柳述娶了皇帝的第五女兰陵公主,本来说不论是太子还是晋王,都是他的舅哥内兄,可实际上,柳述未娶兰陵公主以前柳家就跟太子这边走的近。尤其是兰陵公主其实并非是初嫁柳述,兰陵公主初嫁王家,结果夫婿却早死,后来皇帝为兰陵重选夫婿,杨广向皇帝推荐了自己王妃萧氏的兄弟,这事本来也都定下了,可最后柳家却横插了一脚,通guò太子的关系,最终柳述成了皇帝的东床快婿,如此一来,柳述自然跟太子更亲近一步,而与杨广之间便有了间隙。眼下晋王卷入皇太孙刺案之中,莫说已经有了一个有利的证据,就是没有证据,做为坚定的太子一党,柳述也绝不会放过这次的大好机会的。柳述虽然已经坐上内史令的宝座,可得陇望蜀,现在却已经盯上了仆射之位,高颎重新入中枢,柳述自然不会去打高颎的主意,自然也就想借机对付杨素,抢了他的右仆射之位。
“虞孝仁虽然确是晋王从岭南带出,可晋王当初也只是念在主从一场的情份,加上虞庆则虽因谋反处死,可当时陛xià不也查明虞孝仁并未涉及谋反因而后来才有宽赦发配岭南吗?晋王殿下只是用人不明,不察疏忽,才没有料到这个虞孝仁竟然会包藏祸心,为了报当年父亲被杀之仇,一直隐忍不发潜伏于晋王殿下身边,暗中图谋不轨,这次突起发难行刺太孙。实是胆大包天,万死难恕。”杨素不遗余力的为杨广洗地。事到如今,虞孝仁成了最大的一个麻烦。躲都躲不开,偏偏这个虞孝仁被捕之后连句否认的话都没说过。因此,如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这样解释了,虽然这样的解释显得十分牵强,可总比为那虞孝仁的所为承担的好。杨素很相信杨广绝没有派人刺杀杨林,到现在他也依然完全摸不清头脑,这个虞孝仁为何会卷入这个案子之中去,甚至案发后还有这样默认的表xiàn。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虞孝仁其实早就暗中反水了。成了别人的死间。对方利死虞孝仁和杨广之间微妙的关系,相当高明的把晋王置于如今极为尴尬危险的处境之中。
可这只是杨素的猜测,根本没有半点的证据。
“越国公倒真是敢说,虞孝仁刺杀皇太孙是为父报仇,那他要报仇的话,刺杀晋王不是更有机会,为何却舍近求远,舍易求难的去刺杀皇太孙?况且,皇太孙刺案。仅出手的刺客就有三十六人,而且还动用了诸多军中弩器甚至还有攻城重弩,更别提天子脚下京城之中当街刺杀,以及那三十六个刺客更是严厉复杂。是八年前就应当已经死去的府军都督,而今却全成了哑巴刺客。越公倒是告sù某,一个虞孝仁哪来这么大的手段?策划的出如此计划。派出这么厉害的刺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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