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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宴无好宴(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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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是必败之战,结果不但自己一方胜了、还没什么损失,这种死后翻生的巨大震荡格外令人觉得性命可贵。本已自认必死的威天盟众人自然欣喜若狂,大战之后的归离原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就连平日守戒的少林派众位大师也放下矜持同乐。

从内到外均是歌舞不断,毕竟这一战击败黑道联盟,就算没能斩草除根,今儿个仍让商月玄等人扬长而去,至少解决影剑门和马轩这些背叛者,加上黑道联盟连丧魁首,就算根基仍在,要再复往日风云仍须时间,至少短时间内无须担心强敌。

怪不得众人心花怒放,一时内管不到这么多。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知人命有多么可贵,能庆祝时便不会矜持。

主桌之上也是笑语晏晏,夫明轩和邵雪芊不时向众人敬酒,甚至连平时对远雄堡的敌意都放下,连酒中豪杰如金贤宇,到后头都已微有醺醺之态,带酒向吴羽敬了一杯。

「这一仗之胜……呃……也是该谢……谢谢吴兄……若非吴兄抵住强敌,护了本盟心腹之地,吾等在前方也没法专心作战,这一杯本座敬你了,吴兄,请。」

「请。」

微微一笑,接下金贤宇这一杯酒,吴羽面色如常,倒是旁人脸上不大好看。

表面上敌人兵分二路,但众人皆知吴羽镇守的那一路只一人来攻而已,还是个女子,就算对方武功再高,但吴羽这边还带了姬梦盈通往,以二敌一怎样也占了便宜。

这个功劳来得轻轻松松,金贤宇这一杯与其说敬酒,不如说讽刺来得实在,以吴羽之智自然听得出其中关键,也真难得他竟能笑意盈盈地饮下这一杯。想来此战之胜让吴羽悬着的心放下,否则以他之性岂会如此易与?

只是金贤宇言外尚有他意。虽说大战已胜、强敌暂退,但云深阁与黑道联盟会盟之事仍是威天盟的一大隐忧,在座众人皆是头领人物,自然知道明面仇敌已去,但暗里伏流仍在。

云深阁的问题不解决,威天盟仍算大敌当前,只是此战既胜,思及众人先前的紧张也确得放松一番,却没想到金贤宇这般没有眼力,这么快就把问题挑出来,还直往吴羽身上砸过去!

饮下一杯酒,似没看到众人冷望金贤宇的脸色,吴羽轻吁一口气。「那女子虽不露身分,但武功确实高明,在下这条命几可算是捡回来的……若以后还有机会对敌,也不知胜败之数。若有机会,不如请金堡主出手如何?以金堡主本门之学威武雄强,多半可制必胜,如何?」

「若有机会,自然是要试试的。」

虽没想到吴羽这么快把球踢回来,但人在武林争的就是一口气,若要金贤宇当着众人的面回避与一名女子的过招,这脸怎么也丢不起。

即便知道那女子十有八九是云深阁高手,就连吴羽都自承不敌,自己若当真与其动手只怕胜算也不大,但身为男人不能就此示弱:「让本座看看这藏头露尾之辈究竟有何本领?能让马轩看重,又得吴兄如此推崇,实力想必不弱,也不知在本座钢鞭之下可以应得几招?」

听金贤宇表面推崇,实则把那女子批得一文不値,吴羽还没什么反应,姬梦盈已恼了起来。若非两旁的娘亲和大哥在桌面下及时动手,一人一边地压住她,她真想起身直斥其非。

那黑衣女虽是藏头掩面,剑法却当真凌厉,亲眼看过的姬梦盈丝毫不敢轻敌。

虽说若真有机会让金贤宇在她手下吃个大亏也算不错,但他这话太伤吴羽面子,她一听就一肚子火,哪是易忍?

只是这般欢欣鼓舞的场面不好翻脸硬拼,姬梦盈虽恼怒也是知轻重的人,被娘亲和大哥左右一阻,悻悻然地将微抬的身子又落回椅上。转头却见祝语涵面色微白,碗箸甚是干净,显然胃口不大好,恼怒的心不由怆然。卫纤如虽退,云深阁的问题却没有解决,迟早要浮上台面,身为当事人的祝语涵只怕是心里最不好受的一个。

偏偏在这气氛下,自己却不好安慰她,偏生大哥也不知想些什么,似是如自己还融不进这气氛里,敬酒时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那异状别说夫明轩和邵雪芊,连自己都看出来了。这样的他更别想注意到祝语涵的异样,也不知是否他们闺房勃谿才会搞成这副模样?

祝语涵的异样看得出来也猜得到理由,但大哥这模样就令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如果说马轩未死,姬平意担心他隐伏在侧,随时准备东山再起,有这个深知威天盟虚实的强敌在侧,教人哪里放得下心来?」枕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乃千古至理,这等表现还说得上来。

但回到战场等黑道联盟与威天盟谈判完结,两边各自退兵之后,她和吴羽便将马轩之死报上来,只瞒着凶手模样,就当半路发现马轩之尸,否则大战虽胜,马轩未死,这胜利便如未胜,众人也放不下心来如此放浪形骸。明知如此,姬平意还能这般心中藏事,也真令人难以想像。

但比之马轩生死,还有另一件事更令姬梦盈挂心。马轩之尸运回归离原后,荣华大师和夫明轩等人不为己甚,只望死者入土为安。死者为大,解明嫣等人心中对马轩再恨,有少林寺高僧在此也不好做什么凌辱尸身之事。

但吴羽在给马轩准备墓穴的这段时间却是小心翼翼地检视尸身,那模样不只姬梦盈,连荣华大师都不由起疑:若非吴羽的理由妥妥当当,想弄清楚击毙马轩之人的武功来历,毕竟这对手与威天盟将来未必是友非敌,否则哪堵得了旁人的嘴?

理由表面上妥当,连邵雪芊都寻不出破绽,最爱找理由的远雄堡与马轩的恩怨也不少,自然没理由阻止,荣华大师也只皱了皱眉。但马轩与吴羽没什么直接仇恨,甚至当年马轩和段翎都没交手过,此点他心知肚明,想来吴羽不会对那人的尸身做什么事,因此就放过了。

但跟着吴羽一起看到马轩身死情形,姬梦盈掌握的状况绝非旁人可比,天真如她都看得出,吴羽真正戒惧的是那个数招内毙了马轩的黑衣女。只是谎话都出了口,不好自己拆台,她不能原先说只是路过时发现马轩尸体,现在又改口说亲眼看见马轩被神秘女子所杀吧?

何况那黑衣女子的武功实在高得匪夷所思,虽说杀的是自己对头,但马轩之死至今仍历历在目,姬梦盈只觉戒慎恐惧。若将来当真要与那女子对阵,姬梦盈不知自己有没有胆子出手。

虽说金贤宇等人看不出来,但姬梦盈与祝语涵一向处得好,姬平意与她是夫妻,两人对云深阁的剑法了解得也比旁人多些,从马轩的尸身上看得出出手者的剑法与云深阁同出一系,只是比祝语涵高得太多。

姬梦盈心中不由暗想,可惜这事不好跟金贤宇明说,若他知道挑上黑衣女子的结果极有可能是跟这数招内取了马轩性命之人对上,只怕金贤宇连觉都睡不好……

可惜这事只能在心里想,不能说出来让金贤宇吓到变脸,实在……太可惜了。

「怎么了?」

见金贤宇高谈阅论,彷佛气吞山河,那神态跟已故的全极中真有得比,邵雪芊不由偏头不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全极中教出来的人怎么全都是一个模子?

一转头却见姬梦盈神情有异,变换间竟然有点看好戏的模样,令她怎样都觉得有鬼。

若只是神情变化,或许邵雪芊还不怎么担心,毕竟女人心海底针,小姑娘心思尤其难测,天晓得天真的小姑娘想到哪里去?但这一仗姬梦盈是跟着吴羽一块的,虽说现在好端端的回来,但亲身体会过吴羽手段的她比旁人对这厮更多一分谨慎。

就算看姬梦盈行动如常,应对的又是强敌,吴羽该没空闲对小姑娘下手,女儿的贞洁身子该还保得好的,但女儿倾心于他却是邵雪芊一块心病。天晓得这人表面不动手,暗地里会怎么钓自己的女儿?想不疑都难。

「没……没什么……」

小脸微微胀红,竟本能地避开娘亲的目光。毕竟这回与吴羽出去不只见识到黑衣女子的惊人本领,还听他说到当年与飘香仙子韩彩蝶的种种。就算吴羽说明时已有保留,但男女对床第之事的认识大大不同:吴羽说的保留,对小女孩而言已是羞人露骨。想到黑衣女就忍不住想到这方面的事,姬梦盈自然难忍羞意,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见女儿这般反应,邵雪芊心下更惊。早知以这人手段,加上女儿的玲珑心窍也不知哪窍不通,竟对这人有意思,若吴羽有点意愿,要把姬梦盈弄上手简直易如反掌。

自己之所以心甘情愿被吴羽蹂躏玩弄,一来是那滋味实在太过曼妙诱人,令人着迷:二来也是希望他能餍足于己,不对小姑娘下手。看现在这样,自己左防右防似乎还是有了漏洞。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啦……娘想到哪里去了?」

见邵雪芊虽极力隐着惶急神态,不让旁人看出端倪,目中的担忧却无法抹灭,姬梦盈自然想得到母亲究竟猜到哪儿去。

就算她想极了变成吴羽的女人,这话却不好跟母亲说。羞赧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怕这一说,到时候吴羽这淫乱好色的家伙也不知会不会要自己母女一起在床上服侍他?

就算姬梦盈对这人倾心,这般羞耻之事也不是黄花女儿家好出口的。

「只不过……看到那黑衣女子的出手,想到……想到当年一些事情而已……」

「哦……」

不知女儿说的是后头杀了马轩的黑衣女,还以为她说的是卫纤如。但说到云深阁确实令人难免想到当年被段翎污了身子后失踪的韩彩蝶,邵雪芊这才悚然惊觉不妙。

虽听祝语涵所言,因着性子之故,武裳盈与卫纤如相敬如宾,难免少了一点亲昵,还以为武裳盈与另两位师妹韩彩蝶和简若芸的关系也没好到哪儿去,但终究分属同门,当年韩彩蝶之事闹得沸沸汤汤,也让段翎从英俊侠少一夕变成人人喊打的淫贼。

若是因着此人的关系,难怪武裳盈会选择与黑道联盟会盟……幸亏卫纤如始终没露出身分,马轩又已身亡,此事再无直接人证,否则事情爆发变成与云深阁兵戎相见,祝语涵里外不是人,那凄凉景况邵雪芊也不乐见。

「呃……他也只是……也只是稍稍叙述当年之事,如此而已……」

见母亲脸上微微变色,也不知是否想到自己今儿个想到的事情。但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母亲以为吴羽一有空就把当年之事拿出来炫耀,毕竟就算现在母亲已是吴羽胯下之臣,当年那段仍非可以出口的事。

「喔……是吗?」

「嗯……没说什么。」

见娘亲柳眉微皱,姬梦盈心想不能让娘亲想偏。虽不好把击毙马轩的黑衣女之事说出来,但她想安慰安慰娘亲。

「只是……听卫纤如的话意,她对这一仗不似想像中坚持,想来云深阁也不是真心想和黑道联盟会盟……虽说卫纤如把路堵得死死的,但据梦盈想……若大哥当真上门请罪,有夫大侠出面缓颊,应该不会……应该不会闹得这么僵……」

「嗯,好歹总要试一试。」

听女儿安慰,邵雪芊瞟了一眼主位上的姬平意,见后者轻睨着金贤宇,显然没想到自己大功已立,在威天盟里威望一时无二,这人竟还有竞争之心!心下难免不喜,只是夫明轩和荣华大师等都在,自己纵为盟主,仍是晚辈,一时不好发作而已。

暗地里微微摇头。邵雪芊虽知吴羽所为种种都是为了给自己儿子立威,他之所以亲身对付卫纤如,又把少林派拉进泥淖里,就是看准少林派在武林里威望已兴隆得无可比拟,根本不会跟姬平意这后生小辈抢功。

自己既然不在,击退黑道联盟的大功就完完全全地记在姬平意身上。但这人想得也太好了些,须知争功诿过乃人之本性,就算姬平意功绩再高,终究吃了年轻的亏,年纪较大之人想到要臣服在年轻人之下,除非度量如海,否则口服心也不服。

尤其对远雄堡而言,在威天盟里横着走已是习惯,全极中等人先后故世,对远雄堡的打击不轻,偏偏这堡虽是好大喜功、自以为是,却沾了个坚持固执的习惯,对当年的威风怎么也不可能放弃。无论姬平意功再高,远雄堡是绝不会轻易甘于下风的,只看姬平意能不能驾驭这匹烈马。

但这就要看姬平意的手腕。自己和夫明轩或许帮得上忙,吴羽精于局势、略于人性,能帮上忙的部分就不多了。

邵雪芊一边思考,一边听着宴上的金贤宇自夸,他似乎已有些酒意,夸言竟是愈来愈离谱,说到后来甚至提出要倾威天盟之力,上云深阁讨个说法,好歹也要让武裳盈有个交代。姬梦盈愈听愈火,这人打的时候不怎么出力,连面对卫纤如也不敢,现在倒有脸在此矜功自夸?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吴羽已淡淡地开口:「此事……又跟云深阁有什么关系了?」

「呃……还说没有关系?」

愈是矜夸之人,愈是不喜旁人打断自己的话头,尤其反驳更是罪中之罪。金贤宇原就不喜吴羽这丑汉,平日还可忍得住,现下有酒了,哪里还忍得下去?

「那……那黑衣支……你也跟她打过的,不是云深阁的卫大护法还会有谁?她既来此,就代表……呃……代表云深阁与黑道联盟有私……本盟……本盟好不容易打退黑道强徒,自然……自然该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哪里……哪里能够放过……与黑道联盟呃……同流合污之人?你出言反对,莫不是想要掩护……」

「这就是胡扯了。」吴羽摇了摇头,似是全然不把金贤宇的臆测之言放在心上,甚至连驳都不驳一句。

「云深阁与盟主关系非同一般,盟主夫人便是云深阁高徒,不能因为武阁主不出席婚礼,又不遣派大军协助对抗黑道联盟,就把云深阁当成敌人。大师说说,天下岂有是理?」

「确实没这个理。堡主有酒了,不如上点醒酒汤吧!」

听吴羽把话题牵到自己头上,荣华大师点了点头。

虽说那黑衣蒙面女子十有八九确是卫纤如,既然连跟她交手的吴羽都这么说了,显然不愿追究,光看祝语涵的分上也不能与云深阁较真。反正马轩已死,除非云深阁笨得在这时还声援黑道联盟,否则这样追究只会牵扯出一场战争,绝非少林所愿。

何况他也知道,金贤宇之所以提这话题绝非表面上守正辟邪,不愿黑道强徒逍遥,而是为了与姬平意一争威天盟主导之权。对旁的门派权力争夺,少林派向来不愿参与,自然不可能推波助澜:吴羽之所以把话题引到自己这里,就是藉少林派的态度压一压金贤宇的心机。

「哪有……哪有这般好说话的?你们……你们都是……」

醉着迷茫的眼,金贤宇连话都颤了,偏是无法反驳。毕竟马轩已死,又没有证据,对黑衣女子身分的猜测全没法落到实处,不由得对那杀死马轩的神秘人都恨了起来。

若不是此人多事,马轩孤身一人早晚逃不出远雄堡掌握,等到擒得此人,哪愁迫不出黑衣女子的真实身分?偏偏被人横插一杠,害得大计不成。

如果少林派的高僧不在,纵然没有证据,他大可以藉酒装疯,硬迫姬平意与云深阁翻脸。反正若真翻了,自己正好从中取机:若姬平意不上当,他也可藉酒脱罪,谅姬平意也不敢拿远雄堡怎么样。

现在还有个荣华大师在场,少林派的高僧身分地位摆在那儿,自己想藉酒装疯,有他在也难搞出风波。他不由暗恨吴羽诡计多端,平白无故把少林派扯进浑水里,搞得自己想发作都得顾虑一大堆:若先前李晟洙把吴羽搞倒了,自己也不必进退维谷,说什么都得有所顾虑。

想到李晟洙,金贤宇心中恨意更甚。本来打算得好好的,自己表面上不对师叔动手,实则趁着这一战让李晟洙「光荣战死」,一来去了自己后顾之忧,二来也多杀几个黑道联盟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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